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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吶、如果有一天我對你說我愛你、你會接受嗎?」

  嘴角微微上揚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手中倒茶的動作也不停歇。「我會寫一首美麗的詩來歌頌我們之間那永恆的友誼。」

  「為什麼為什麼?我長得那麼可愛、你討厭我嗎?快回答我,不要只顧著倒茶啦!快˙回˙答˙我˙啦!」

  為了不讓手中那獨一無二的陶瓷茶具遭到莫名的傷害,御血只好無奈的放下手中的茶壺。「妳知道原因,不是嗎?」

  「我忘記了嘛!你再說一遍又不會怎樣,難不成───你喜歡男人?!不會吧!你長得那麼俊美,結果居然喜歡男人?!不對、平常你就和夜魄很好,所以這也不是不無可能!不───我的世界───」

  「Lolita,夠了。」精緻如雕刻家手下的五官完美無瑕的嵌在那張白皙柔美的臉上,就算此刻他面無表情,依舊美得令人摒息。

  鮮紅色的瞳色雖是一閃而逝,仍然令Lolita打了個冷顫。

  御血輕輕按了按太陽穴,站起了身。

  「我想,我先回房休息好了、先失陪了。」微微欠了欠身。

  「……你生氣了嗎?」Lolita怯怯的拉住了御血的衣袖。「我知道我錯了,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多、多聊一點你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嘛……拜託?」

  兩人對望了好一陣子,御血才又慢慢的坐了下來。「我沒有生氣。」不著痕跡的抽回了衣袖。「只是今天老是無法準確的控制力量,令我有點懊惱。」

  Lolita眨了眨黑色眼眸,扭著手指、猶豫的神情顯露在臉上。

  「御血……」

  「嗯?」

  「……」

  「……怎麼啦?」疑惑的轉頭看著Lolita,她的手指都要扭成麻花了。

  「……你、你是不是在這一趟休假的時候……」

  Lolita抬起頭看著御血,猶豫著該不該開口。

  這類的問題向來都是御血所忌諱的,他從來不願與其他人多談,連與他相處最久的夜魄與闇魂也不曉得原因。

  「想問就問吧。」御血放下手中的茶杯,水藍色的眼眸中毫無情感,沒有平日的冷漠、亦沒有偶爾的溫柔,就如同無機質的洋娃娃的眼珠般,空洞的望著Lolita,那是一種無止盡的空虛。

  Lolita咬了咬牙,她知道御血最討厭別人說話只說一半,但看到她現在的表情,她又不敢問了。

  把心一橫,反正御血都已經生氣了,問與不問都沒差了,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承受他的怒氣也無所謂。

  「你是不是在這一趟休假的時候回家裡一趟了?」

  一口氣快速的問完問題後,Lolita便拿了個靠枕縮到了離御血最遠的那另一張沙發的角落去了。

  她知道御血不會氣到失去理智而攻擊她,但他那冷到令人背脊發涼的冰冷眼神卻是她所畏懼的。

  御血手裡一緊,差點沒把茶杯捏碎。房間裡的空氣像是凍結似的,凝滯的壓迫感令Lolita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盡可能的把自己縮在靠枕後面。

  兩人就維持著同樣的動作,時間靜靜的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Lolita受不了那壓迫的氣氛,想要開口請御血如果不想講的話就別勉強了───其實看他的反應也知道答案了───的時候,御血很輕的嘆了一口氣。

  「……是的。」

  緩緩的放下茶杯,房間的氣氛也稍稍緩和了一點,此時Lolita才敢將靠枕放下,正視御血的眼睛。

  「雖然有著侯爵的稱號,但我並不覺得這代表著一切。」看著窗外那深沉的夜空,御血那毫無瑕疵的陰柔俊美的臉上有著不易察覺的憂傷。「他們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為何我要離開家、拋棄那些榮華富貴;而事實上,我並沒有拋棄名、利、地位,我只是用另外一種形式擁有。」

  「他、他們不知道你現在的身分?」Lolita移了移位置,又坐回御血旁邊;為了能將御血的故事聽的更清楚。

  御血轉過頭,奇怪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孩。「難道妳的家人知道妳現在的身分?」

  愣了一下,Lolita僵硬的搖了搖頭。

  「就算他們知道了,也會在下一秒便忘了。」水藍色的眸底閃過一絲憂傷,那是他幾乎不曾有過的情感。

  站起身,走到門邊時,御血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頭對Lolita說道。「下次別再刺探我的身世了,有本事就自己取找出我的謎、解開所有的問題已解決妳心中的疑惑與好奇。」眼神又恢復成原本的冷漠。

  「別奢望會有下次。」

  轉身走出,輕輕的關上房門。

  呆滯的望著房門輕輕闔上,腦海中是御血離去時的背影,是那麼的冷淡與決絕。從第一次見面時便是如此,漠然的注視著這世界,將所有人的關懷與擔心都隔絕於外。

 



  「你這趟休假還愉快嗎?」

  切著盤子裡的鹹派,夜魄饒有興致的看著御血。

  不喜歡休假的人居然替自己請了三個月的長假,這反常的舉動早已勾起他的好奇了,好不容易等到御血放假回來了,當然要好好的問清楚。

  「嗯,還蠻愉快的。如果那胖老頭沒有在我身邊一直囉哩八唆的話,會更愉快。」御血賭氣似的拿叉子輕輕戳著盤子裡的芹菜。

  「胖老頭?誰啊?」夜魄同情的看著那些已經略為不成樣的芹菜。

  看樣子那胖老頭大概真的很囉唆啊,否則御血不會無緣無故的糟蹋這些芹菜。

  「就之前委託我們任務的那個胖老頭啊,你忘了?」

  「…..有很多個,你在說哪一個?」

  「長得……很色胚的樣子,珠光寶氣的那個。」

  ……聽起來很像暴發戶的感覺,但這範圍也太廣了吧……

  「御血,這世界上的暴發戶幾乎都是胖子、愛好女人也總是把寶石鑽石往身上戴,你可不可以描述一些個人特色?」

  御血看了看夜魄那佈滿無奈的瀟灑臉龐,只好嘆了口氣,開始認真的思考。

  夜魄則趁機將那盤芹菜拿走,免得待會御血又要拿芹菜發洩情緒了。

  「喜歡男人、住在宮殿,……這應該算是個人特色吧?」御血不滿的看著夜魄,這胖老頭他也見過,為什麼還要自己費心描述……。

  夜魄僵硬的抬起頭,紫黑色的眼眸裡充滿了不可思議。

  「……好好的休假,你跑去找國王那糟老頭?你明知道他喜歡男人你還去找他?」瀟灑的臉上充滿了怒氣,緊握住銀刀的右手顫抖著。

  放下手中的刀叉,御血不耐煩的看著夜魄,空氣中漸漸的盈滿了窒息感。

  「……我可以繼續說下去嗎?」

  大口的深吸幾口氣,夜魄點了點頭,臉上的怒氣早已在御血的注視下退去。

  御血滿意的看著夜魄,喝了口咖啡。他喜歡安靜的聽眾。

  「那老頭微服出巡,在旅館時我倒霉被他看到,就被他帶到皇宮裡作客。原本想說半夜就走人,但又想試試看住在皇宮的滋味,就留在那一個月。住起來還挺舒服的,你下次要不要去試?」御血拿了顆草莓放進嘴哩,冷漠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一點。

  「我才不要。既然很舒服,你為何不乾脆在那裡待三個月?」夜魄沒好氣地看著他。居然跟一個變態糟老頭一起在宮裡住了一個月,沒被吃乾抹淨還真是奇蹟。

  睨了夜魄一眼,御血有點納悶他是真忘了還是在裝糊塗?雖然沒人能夠認出薔薇騎士團的成員,但他們身上強大的力量及特殊的氣質所構成的氛圍卻會令人們下意識的遠離,除非他們願意讓人靠近或是收回那危險的氣息,否則幾乎沒有人敢主動接近他們。

  「我告訴那老頭,敢碰我我就讓他再也不能玩男人。」

  夜魄愣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的確,那色老頭寧願沒了性命,但不能玩男人的痛苦他卻萬萬也不想嘗試。

  御血輕晃手中的咖啡,略為呆滯地望著眼前緩緩飄下的楓葉,極致的紅豔,像是燃燒了般的炫麗奪目。

  好半晌,才注意到自己並不拿著酒杯,這樣搖晃著咖啡杯著實很不合乎禮節。

  一口氣飲盡杯中剩餘的黑咖啡,御血優雅的擦了擦嘴,便起身往後花園後面的茂密樹林走去。

  夜魄只是靜靜的看著御血那優美的背影,沒有詢問。

  彼此之間早已發展出深厚無比的感情,那是進入騎士團後才得到的───宛若家人般的羈絆。縱使如此親密如家人的關係是如此的強烈,他們仍舊尊重著彼此,五個人的心中皆懷有最深刻的秘密與傷痛,而那座森林便是他們獨處、療傷或是沉澱心靈的最佳聖域。

  五人並不知曉彼此的家世背景,但從日常生活、言行舉止中便能深深了解,大家都來自不平凡的世家,卻也只能知道那麼薄博的底而已。親密如家人卻又冷漠如陌生人,他們便矛盾的活著,信任與防備的心態同時存在,融合的如此完美,有時卻又分別的異常明顯。

  五個人之中,御血和夜魄在進入騎士團前便在舞會上見過對方,也因此當兩人同時被選入騎士團時,他們在城堡的門口愣愣地看著彼此,訝異怎麼會有這種巧合。爾後的任務,兩人也幾乎是搭檔,彼此的默契早已不需要言語;什麼時候需要夥伴的陪伴、什麼時候需要獨處,憑著自己的直覺便能了解。

  而夜魄知道,御血只有在遇到與他的家人有關或是其他嚴重干擾到他的思緒的問題、事情時才會躲進樹林,遠離他們以平靜自己那煩悶憤怒的情緒。

 



  走在堆滿落葉的小徑上,毫無聲響;就連平常人無法避免的踩碎樹葉或樹枝的聲音都沒有,御血早已習慣,不論何時都用輕巧無聲的腳步走路,習慣成自然,御血也索性不改了。

  維持著一貫的輕巧腳步,但卻少了平日的快速而多了平常沒有的沉重。形狀美好的唇微微抿起,總是毫無表情的俊美臉龐此刻佈上一層淡淡的憂鬱,替御血增添了一股有別於平日冷漠的冷然魅力。

  微風輕拂,長髮飄逸,緩緩地閉上雙眼,御血靜靜地享受著這難得且舒適的寧靜。雖然放了三個月的長假,但他覺得與同伴們一起執行任務時還比較輕鬆愉快。

  待在家中的一個月,父母幾乎天天都為他辦舞會,介紹許多貴族小姐給他認識;每晚他都盡可能的露出完美的微笑來應付他覺得厭煩的社交活動,御血知道他的父母只是擔心他、弟弟也因為體弱多病,所以繼承龐大家族的重擔便壓在御血的身上。但是御血他想要的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生,他不想要那麼早就繼承家業;而另一個原因則是,騎士團的身分並不是隨時都可以拋棄的。

  薔薇騎士團的人數一直以來都只有五個人,每個人都有兩個名字,一個是正式名稱,它是永恆不變的、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御血的正式名稱就是Bloody Knight、Lolita則是Rosebush Knight、赤炎是Fire Knight、闇魂為Dark Knight、夜魄則是Soul Knight。另外一個名字則是由自己取,但通常都會選擇與自己的職稱有關連性的名字以方便其他人記憶,御血、羅莉塔、赤炎、闇魂、夜魄便是他們替自己 取的名字。

  要退出騎士團,除非找到能夠被認可的人來接替自己的位子───但這個方法很難達成,另一個方法則是,死亡。在死亡的瞬間,那股神祕的力量會從這世界中找到一個符合的人選來填補空缺,但其他四位團員會永生永世還抱著巨大的傷痛與悲悽活下去,他們會永遠記得同伴殉職的那一刻,假若承受不住那悲傷的情緒,騎士們則會選擇自我了斷以求解脫。而事實上,數十代的騎士中,能夠克服那股悲傷的精神力與情緒的人也只有寥寥幾人而已。

  



  其實不只是御血,其他人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必須承受家人的不諒解一輩子。

  當他們死亡的那一刻,家人們才會完全了解整件事情的經過與真相;雖然很殘酷、不論是對騎士或是其家人,但這就是規則,無法違逆、也無法逃脫。

  



  躺在草地上,御血仰望著被茂密樹葉遮擋的藍天。

  或許我這輩子,都無法碰觸那溫暖的陽光及美麗的天空吧?只能透過層層阻礙的間隙來享受著少許的恩賜……

  



  輕輕閉上眼睛,御血嘴角上揚,露出個諷刺的笑容,隨即便任憑自己跌落於那難得的寧靜與放鬆之中,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任由微風吹拂,帶著自已那空白的思緒遨遊天際。







2011/06/30 Jasmine Ko ( 湟絕 ) p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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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空♠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